——假如有一天，家族內傳承的東西被外人所知曉，我會怎麼做呢？
當看完家族長輩交給自己的古籍後，唐晨心中產生了這麼一個奇怪的想法。
古籍中記載的，那種過於殘忍邪惡的魂力提升方法，意味著什麼，一個正常魂師很明白。
那時候還沒有昊天宗，沒有天下第一器武魂。
有的只是一個在魂師界無數魂師家族之中，謹小慎微的唐家。
他們有著一個算得上還可以的武魂，有著還算可以的風評，但放在當時封號遍地走，超級鬥羅才能抖一抖的魂師界，真算不上特別引人注目。
魂師界這樣的家族太多，就算突然消失了，也只會有熟人悲傷懷念一下，在魂世界引不起什麼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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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就是這樣的平平無奇。
——或許將這個資訊透露出去之後，覆滅的唐家會比現在吸引更多關注吧？
緊接著唐晨自嘲的笑了笑，知道了家族不容於世的秘密，又能如何呢？
他姓唐。
——出身是改不了的啊。
心中感慨一句後，唐晨將剛才浮現的想法扔出了腦海。
——反正家族內也很少有人敢用上面記載的方法提升，唐家，和別的魂師家族也沒太大的區別，不是嗎？
“然後某一天，我又想起了這個問題。
“那時候，天氣也是這般晴朗，你站在我的面前，問我想不想加入武魂殿。”
千道流側頭看了看天色，身側是虛無縹緲的雲層，蔚藍的天穹連線著遠方森林和山脈，下方是一片原野。
他們處在卡美洛與星斗森林的某個交界處，現在時間正是晌午。
他們一追一逃，已經過了一個整夜有餘。
他們似乎正站在一個瑰麗的舞臺上。
那麼現在用日月帝國那邊傳到卡美洛的藝術形式來表達的話：現在應該是一部魂導劇的前奏部分。
“武魂殿啊，魂師界最強大的，存在歲月有多長已經無人知曉的勢力。
“它已經成為了魂師們習以為常的存在，習以為常到了武魂殿的存在如同空氣、食物、水一般無人在意，卻又似乎不可或缺的存在。
“它的存在似乎和太陽一般，恆古長存且成為規律。”
唐晨蒼老的臉上盡是回憶之色，微風帶走了他的失神和詫異。
他的實力和身份，不允許那些懦弱在他身上停駐太久。
是的，沒有暴怒的質問和廝殺，沒有驚惶和恐懼，有的只是平澹和懷念。
帶領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家族崛起成為天下第一宗，不僅僅是莽夫和霸道就行，他經歷的太多，懂的也很多。
他還有近二十年的木偶時光，足夠讓他平澹冷靜的面對一切了。
千道流臉上依舊是一片冷漠，卻也只是傾聽，並未有任何動手的想法。
這是兩個摯友之間，唐晨第一次真正袒露心扉。
有些可笑，但確實是兩人認識近九十年後，彼此都垂垂老矣時，唐晨才第一次對所謂的摯友大哥，袒露心扉。
過往的歲月中，都是千道流單方面的和唐晨無話不談，唐晨則要麼大大咧咧的一笑而過，要麼心事重重什麼都不說。
千道流只當這是摯友因思慮家族傳承而致，當年的唐家委實算不上大家族，再考慮一下當年的魂師界，這很好理解。
是的，和外界對兩人的印象不同，看似豪爽不拘小節的唐晨，才是兩人之間較為心思深沉的那個；
看似典型世家子弟的千道流，才是較為直爽的那個。
“如果不是一大座武魂城立在那裡，如果不是武魂殿從不忘記宣傳邪魂師的危害，以及武魂殿當初是廢了何等代價才剿滅邪魂師的話，恐怕沒人還會想起，武魂殿也是一個魂師勢力。
“這樣一個強大、正義的勢力，我如何不想加入呢？”
說話間，唐晨從空中開始緩緩降落，千道流也隨之在空中降落自己的身軀。
“你說的我記不清了，因為我邀請過你太多次，而每一次得到的答覆都是拒絕。”
降落的過程中，千道流冷漠的話語，準確無誤的傳入了唐晨耳中。
唐晨沒有回答，而是沉默著降落至地面後，找了個石塊坐下後，才再度開口：“千大哥，你說我敢答應嗎？
“這世間，很多事不是你想、你願意就可以去做的。”
千道流隨手一揮，唐晨眼前出現了一張簡易的桌子，一把平常的椅子，以及兩個華麗的杯子。
一個杯子上凋刻有昊天錘紋樣，一個杯子上凋有六翼。
——它們都由金色的魂力構成，尊貴氣息顯露無餘，光芒溫和且內斂。
“千大哥，你什麼時候還有這一手了。”
把玩著落到眼前的杯子，唐晨嘖嘖稱奇。
極限確實很強，但也不是什麼都能做到的，比如眼前這隨手魂力華為實物的功夫。
“二十多年，我並不是沒有任何長進。”
千道流坐到了椅子上，同時拿出了一包茶。
“倒是我孤陋寡聞了。”
唐晨看著從杯中憑空凝結出的熱水，以及泡開的茶葉，將千道流的行為拋之腦後。
“別像以前一樣牛飲，慢慢體會，這可是難得的奇蓉鬱金香茶。”
千道流阻止了唐晨一飲而盡的動作，聲音慢吞吞的。
“沒聽說過，有什麼特殊說法嗎？”
“大致就是金剛不壞、提升魂力之類的。”
“那我倒要好好嚐嚐了。”
最終，唐晨還是選擇了牛飲而盡。
“千大哥你該不會是被騙了，沒什麼特別感覺啊。”
一個呼吸後，唐晨放下了杯子，砸了咂嘴，滿臉不爽。
“你是個極限強者，還是個神考已經第八考的極限強者，理論上的半神。”
千道流只是重新拿出了另一罐茶，繼續泡茶。
“倒也是。”
唐晨點了點頭，這世間理論上確實沒有什麼能對他們這類人有增福和提升的天材地寶了。
“只不過，這種好東西，以千大哥你的性子，不應該是留給自家後輩用的嗎？
“我們兩個半截入土的老頭喝，是不是有點浪費？”
“喔，這你不用擔心，這類東西我武魂殿現在多的是。”
他們彷彿又回到了四十多年前，那兩個前一刻還在劍錘相向，下一刻又開懷暢飲的老朋友。
只是千道流臉上那一直未化開的冷漠表情，以及唐晨眼底那時不時流露出來的悲傷，說明他們終究是回不去了。